此中有真意饮酒的真意是什么,

生逢乱世

陶渊明是晋宋人,这个晋指东晋,宋是刘宋。他正好经历了王朝倾覆到南北朝对立更替的时代,在乱世中隐居,因为自身的放弃,让他的隐居变得更有代表意义。

世人讲“舍得”,舍得,舍得,有舍才有得。不论“舍”的时候多么慷慨,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“得”。为什么陶渊明千百年来成为中国文人向往的意象而不可超越?因为他对世俗的舍得,是从内心出发的,是真正的“舍”,而并不在乎“得”。或者说他的眼光早已超越了世俗凡尘中的所谓“隐居”——避居东山,只为再起。他的退隐是心甘情愿的,而并非所谓的官场不得志,散发弄扁舟。

陶渊明之后,有名有姓的大诗人,没有人能再达到他的境界,除了隋末唐初的王绩,隐隐学到一些真味,却也相去甚远。中国官场的根底文化是出仕治天下的儒家文化,虽然有佛道文化的侵染,但绝大多数是身居江湖之远,心望庙堂之高,只有在不被起用的时候,才谈得上通明透彻,看穿世事。

被称作“诗仙”的李白,一生浪漫恣肆,至死还在奔往前线的路上;终身白衣的孟浩然,前四十年一直在努力致仕,万不得已才回归田园生活;翩翩公子的王维,即便是被朝廷治罪走向佛家,依然在辋川别墅中半隐半仕;思想集儒佛道小成的苏东坡,以开明疏朗传名于世,最羡慕的就是五柳先生,可他至死都在官场沉浮。

他们都向往陶渊明的隐士生活,他们也都有资格过上陶渊明的隐士生活,但是他们并没有身体力行地去做,只是羡慕,或者说只是用来抒发、排解官场失利的郁闷情绪,而并非真正想像陶渊明一样回归自然。

世间大多数人,根本就不够资格说“隐居”,说“放弃”,说“舍得”——你要隐居,首先的条件是人家不让你隐居。你默默无闻地过一生,求功名而不得,算哪门子隐居?你要说“放弃”,至少要曾经拥有过,一个没考上过进士的文人,当然也可以说不在乎功名,但是谁信呢?一个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和尚,没有体验过红尘的喜乐悲欢,却开口闭口“舍得”,这不荒谬吗?

陶渊明是有这个资格,有这个才气,有这个待遇,却身体力行地做到了“舍”,不求“得”,所以他是中国文人归隐情绪的标杆,无法超越。

司马氏一统天下,建立晋朝,毕竟是篡权得宝鼎,不像曹魏是实打实的军功,名声并不好。从汉朝开始,主流意识就是以孝道治天下——对父母的孝,其实转换过来就是对君主的忠。晋朝的上层意识依旧是沿用汉末曹魏讲究孝道,元代《二十四孝》中,大都是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故事,这反映了司马天下对孝道看得比较重。当时取仕有所谓“举孝廉”,实际上就是将孝道人作为先进事迹往上报,流传下来的故事自然就多。

孝的目的是忠,可是司马氏弑君篡权,和这种意识推广又非常矛盾,在这种情况下,王朝的分崩离析就是可见的了。八王之乱后,少数民族入侵,洛阳被攻破,晋朝灭亡。其时司马睿在南京登位,是为东晋。文人们见新皇帝在南京,自然都往这边跑,这就是历史上的“衣冠南渡”。衣冠南渡的后果就是,洛阳来的文化人和本地文化人,一起将南京的文化氛围搞了起来,汉文化重心偏向南朝,北方当时就相对要差一些。

东晋时间不长,被刘裕灭了,成为刘宋,刘宋的大臣又灭了刘宋,之后是齐。宋齐梁陈几个朝代相互更迭,属于南方朝廷。北方情况也差不多,这个时期即南北朝。

陶渊明就处在东晋末期,刘宋初期,我们称他为东晋诗人。

诗酒一生

两晋是中国历史上门阀政治最鼎盛的时期,东晋国土面积小,政治环境乱,皇帝被门阀架空把持。当时的高门,就是“旧时王谢堂前燕”中提到的王导、谢安这两家人。

陶渊明是东晋名将陶侃之后。陶侃戎马一生,从寒门到长沙郡公,能力不容小觑。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,出身可以说是决定了一切,能力再强在高门面前,同样遭受鄙视,无法真正进入政治核心圈子。王敦做大将军当政期间,直接将陶侃外放为广州刺史——当时的岭南,可是烟瘴蛮夷之地。而当王敦作乱的时候,皇帝则征召陶侃为征西大将军,利用陶王两家积怨平定叛乱。

这一时期,科举制还未发明,用谁当官,还是靠考察、推举,这也是门阀逐渐垄断政治的原因。陶渊明作为陶侃之后,虽然家道中落,但是当官的资格是肯定有的,而且他的才能是可见的。

但是当时的政治环境太差,陶渊明看不上这一点。当时的士子,并非为了生计而谋求仕途——毕竟能入官场,多少是有些背景的。即使是寒门,也只是相对高门而言,对那些温饱难当的下民来说,也是天上人间。陶渊明有自己的政治想法,但是在昏暗的官场中无法实现,性格又不喜欢管束和交际,所以他对当官是一点都不上心的,想做就做,想走就走——反正身份在那里,没多久又会有人来请。

陶渊明是柴桑郡,即江西九江人。祖父是太守,父亲是魏晋名士,风流人物。他因为出身好被征召当官,但是并不乐意。因为他有文采、有格调,看不上那些靠背景做官的人,对迎来送往感到厌烦,基本上当几天就走了。最后一次当彭泽县令,大概干了几十天,就回家种田,彻底离开了官场,直到去世。

这就是所说的有资格放弃,而且真的放弃了这一切的人。

不过因为太好喝酒,影响了身体,导致生了几个孩子,都有点痴呆。然后家里又着了一场大火,生活越来越困苦,日子并不好过。

即使在这种情况下,陶渊明依然安心过自己的隐居生活。因为看不上别人,所以不喜欢跟别人混。到了将近九十岁,檀道济还要请他出山,坚决不去——也确实没有出去的必要了。陶渊明的政治理想,不仅仅是为了改善生活,而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抱负,当出仕之后得到的位置不够,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,就直接辞官走人,或者拒绝了。

回家务农后,陶渊明创作了很多著名的诗。如《归园田居》组诗,《饮酒》组诗。他的诗朴实、简单,就像说话——当然是当时的白话,和我们今天的理解还是不一样的。

陶渊明的诗歌风格独树一帜,前无古人、后无来者。后来者再也写不出这种感觉,他的作品含义很深刻,字句又非常简单,这完全是一种心态的流露,非常高级,非常有难度。

渊明是他的字,其实他叫陶潜,还有一个字“元亮”,自号“五柳先生”,死了后有一个谥号“靖节”。这个谥号是“私谥”,也就是并非官方给出的,是出于德高望重,乡里乡亲给他取的谥号。

饮酒其五

我们来看他最有名的作品,也就是《饮酒》诗二十首中的“其五”。这首作品主要描写诗人弃官归隐田园后的悠然自得心态,体现出陶渊明决心摒弃浑浊的世俗功名后回归自然,陶醉在自然界中,乃至步入“得意忘言”境界的人生态度和生命体验。

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。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
这是一首五言古诗,因为平仄格律产生于唐朝,连“四声”的概念也到了齐梁才有,所以魏晋诗歌不存在声韵格式的考究,也没有绝、律的概念,只要念起来清朗顺口押韵即可——这是正宗的古风。

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”

“结庐”,盖房子。“人境”,人世间,人多的地方,人类聚居的地方。“车马”,指世俗交往。这实际上就是大白话,非常容易理解。

我在人世间盖了座房子隐居,没有车马的喧闹之声。

是真的没有车马声吗?当然不可能。不是没有,而是感觉不到世俗交往的喧扰。

“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”

“尔”,代词,这样的意思。这一联是自问自答,解答首联这种状态:为什么在热闹的地方,我却感觉不到车马喧哗?

问我为什么能这样,只要心志高远,自然就会觉得所处地方僻静了。

为什么心志高远就会觉得所在的地方不喧哗了呢?因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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